物演通论看世界之四十七:倾听“遥远的哭声”

 倾听“遥远的哭声”——论文明与反文明

《奇葩说》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节目,因为它以辩论这种喜闻乐见的方式启迪大众思考,好的辩手也会在比常人更高的认知上偶尔露出一点终极追问的可爱面容。在我看来,节目的价值全在于辩论者的认知水平以及由此决定的价值输出,而我喜欢的辩手也都是能认真思考的人如詹青云、黄执中、陈铭……

今年第四期“奇葩星球美术馆着火了,一幅名画和一只猫,二选一,你选谁”是很精彩的一期,最打动人心的是黄执中提出了“遥远的哭声”,而李诞阐述“近处的哭声比遥远的哭声更重要,遥远的哭声反而是人类的灾难”也震撼常人。 

                          (一)

先看黄执中这边。

黄执中用“遥远的哭声”具象表达了不同存境乃至思境下的认知,如猫的哭声比喻具象的感性认知“遥远的哭声”比喻抽象的理性认知。用哲学最粗陋的划分来看,感性认知就是我们眼之所见、耳之所闻的感官缔造的最浅显的认知;其次是我们凭借我们所有认知做出的本能判断,即知性认知;最高层是我们用纯粹的概念建构起来的理性认知,通常表达为一个理论体系,如哲学、数学等。我们每个个体的认知都是先从感性认知开始的,从你作为婴儿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缕阳光、第一种颜色;而后才有了知性认知,父母开始灌输给你概念,教会你归类,告诉你吃的这个是“苹果”,苹果属于“水果”等;等到我们大脑发育逐步完善,我们的抽象思维能力越来越强,于是我们开始超越具象的事物通过理性思维获取知识,人类的所有科学、哲学知识都是理性缔造的。也就是说,“遥远的哭声”比拟的是通过思想之耳才能听见的东西,即人类最高层级的理性认知,且理性的抽象程度越高越遥远,如数学、哲学是最遥远的,尤其哲学的抽象对象是整个存在,所以,它试图抵达的是思想之耳的倾听极限。

当然,理性虽然超越了底层感性的具象要素,但任何概念都是层层归纳抽象的结果,当你一步步还原你的概念在抽象处理的对象时,你会明白任何理性下面都以底层的感性(即具象感知)、知性(即不自觉的归纳分类)为基础,所以,感性、知性和理性作为一个整体不可分割,这就是《物演通论》中的“广义逻辑”。

我们常常说要倾听内心最真实的声音,这个“最真实的声音”就是你知性判断下的本能认知。它代表了你感性经验和理性认知的综合,即你的“广义逻辑”认知,因为“广义逻辑”是一个整体,知性本能的双向来源就是上层理性认知的沉淀和下层感性经验的积累。显而易见,人通过感官获得的东西不会有太大差别,如我们看树叶都是绿色的,听同一首歌曲的曲调大体一致,这是由我们同为人这个物种的基因决定的。人与人最大的差别在于通过后天学习获得的不同的理性认识。尤其是在科学时代,社会化分工越来越细,每个人的专业分化程度也越来越细,而每个领域的专业知识都是人类整体信息中的特定局域信息,这就导致一个人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如果没有哲学的整体视角,就必然陷入不同的狭隘视角,由此也决定了我们各自不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如果猫和名画分别代表你能触及的认知边界,那么黄执中说你的认知范围决定了你的选择就是这个意思的表达。

火场之下,情势紧急,容不得人多想,每个人只能凭自己的本能去选择,其实就是你的综合认知、价值判断的真实表达。火场之外,辩论台前,能基于自己的本能选择去理性反思,才是每个人认清自己、提升自己的关键。所以,当这成为一道辩题的时候,黄执中说这是一道选择题,选择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就有了一定道理。有些人不喜欢思考,如嘉宾杨超越就选择了专注于最具体的生活;而黄执中喜欢思考,所以虽然在与许吉如开杠的时候不能直接回答许吉如的问题“艺术的价值是什么”,却表明了自己对理性的渴望“我期待我是一个可以理解并回答你的人”。

人类认知的扩展过程就是人类的文明化过程,而名画代表的就是人类特定时空下的文明及其蕴含的该文明阶段的底层思想,所以,选择名画从深层次而言就是选择文明。黑格尔说“西方宗教神学期标志着人类自我意识的开端”,其意指人类把自己和自然剖判开来是人类文明的开端。换句话说,文明过程就是人类运用自身的智力缔造越来越多的人造物而越来越远离自然的过程。所以,一切人造物都是人类文明的产物,而名画是特定文明的典型代表。所以,选择名画就是选择文明。而人类的文明进程本身就是人类的代偿求存进程(也是宇宙演化137亿年的自然进程的最后衍部分),所以蔡康永后来指出博物馆是人类的诺亚方舟,就是这个意思的表达。

“艺术的价值是什么”归根到底是个哲学问题,只有哲学能回答,在《物演通论》的体系下一言以蔽之:艺术的价值在于辅助人类整体求存。简言之,人类在不同时空下缔造的艺术凝结了当时的底层思想或文明认知,如《蒙娜丽莎》就是西方思想从宗教神学转向人本主义、转向资本主义的标志。在纵向的历史长河中,过去的所有思想、所有文明汇流成当下的思想和文明,而对过去与当下思想文明的整体认知与全面反思也决定了人类未来的思想和文明。这是人类该如何求存的最宏大的文明议题,也是哲学家才关注的人类最重要的事。在《物演通论》的一百一十二章到一百一十五章详细论述了美的本质,尤其在一百一十五章论述了艺术美的本质,其实就是对“艺术的价值是什么”的直接回答。这是一个展开后可另成一篇的旁支,这里就不赘述了。

简言之,文明是人类求存的结果,艺术是人类求存的产物,他们的作用都是让人类得以延续的所在。所以,选择名画就是选择文明,也就是选择代偿求存。这其实也是当下主流思想的一致选择。最有名的就是刘欣慈那句“给岁月以文明”。

                            (二)

再看李诞这边。

李诞的反驳听起来也完全合理。因为他触及的是文明本身的问题,因为代偿求存的文明化进程本身就是以趋于失存的方式求存的进程(这是《物演通论》的证明结论),通俗的说,生的过程就是对死的趋赴,为生而过度的有为反而更快死灭。这就是老子无为思想的深刻所在。比如我们每个人都有大致相同的自然寿命,拼命求存的结果反而导致快速死灭。高以翔的死作为新闻是个极端的特例,但时至今日,每个人求存压力越来越大,人类整体健康情况越来越糟糕却是不争的事实。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只是求存艰难下的冒险不成功的结果,没有任何人心甘情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财产。李斯一生追逐名利,最后被赵高陷害惨死,死前对被自己连累至死的儿子说“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译文:我想和你再牵着黄狗一同出上蔡东门去打猎追逐狡兔,又怎能办得到呢)”就是他死前对该如何面对生死最大的领悟。

小时候我们总急着长大,长大后才明白青春的短暂与可贵,如果可以,谁不渴望让岁月静悄悄地维持它的原貌,维持住它青春的样子。虽然,青春总归维系不住,但哪怕老了,我们也渴望岁月驻足,渴望生命延续,这也是退休后的人最关注养生的求存本能所致。人类文明的进程和每个人的人生一样,终归留不住青春,但青春过后,年龄越大越需要缓步前行,越需要养生养心,用老子的话说就是“企者不立,跨者不行”,就是“物壮则老,是为不道,不道早已”。如果,越来越老却越来越不服老的与岁月与生命硬钢,可能就会导致悲剧;因为哪怕是用健康的身体硬钢,也会导致悲剧,如高以翔的结局。高以翔因为身处娱乐圈,所以其死亡被广泛关注;而无数默默无闻猝死在工作中的人,如动画产业中很多人连续熬夜,猝死的比例相对较高,又有多少人关注呢?!我们常常赞美生命的力量多么顽强多么超乎想象,但我们看到的都是幸存者偏差下的结果,真实的情况可能是生命的脆弱更超乎你的想象,否则人类就不会有越来越多的抑郁症、精神病患者以及越来越多的自杀人群。

人类也一样,虽然其终局免不了灭归于物演之流,但相对平稳的走完全程总比急吼吼赶完全程甚至夭折要好得多。正如我们每个人终将面对死亡,但从生到死的人生中,我们建构的所有意义都只为我们在这个社会中能活下去,如果在追逐意义追求活下去的过程中透支了自己的健康甚至直接就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就是舍本逐末,就是为了目标反而而远离了目标。

换句话说,到底是“给生命以岁月”活到寿终正寝重要还是“给生命以成功”活出轰轰烈烈重要,每个人有不同的选择;但作为人类这个物种,无疑是延续的越久越好,“给文明以岁月”而不是“给岁月以文明”才是万物求存的本质要求,因为求存的本质要求就是维系自身的永恒长存,即维系自身的稳定不变。金观涛证明稳定即存在,肖恩﹒B﹒卡罗尔的《生命的法则》指出万物追求的就是稳定,都是这个意思的表达。如“稳定压倒一切”也是中国社会中的中国传统思想在政治层面上的睿智表达。换句话说,所有求存下的变化都是主体(无论个体还是社会)因为自身残弱而不得不变的不得已,这个不得已不值得赞美,更不值得倡导和追求。当然,这是站在人类整体求存的角度而言的,只要整体内部不能达成合作求存而非竞争求存的共识,竞争导致的对发展和变化的追求就无法停止。所以,奠定人类必须合作求存的宇宙观、世界观、价值观,即维护人类整体求存的新文化至关重要,而《物演通论》提供的全新宇宙观、世界观正是维护人类整体求存的新思想、新文化,必将成为人类下一期新文明的奠基。否则,人类必将快速死灭,没有未来。

也就是说,李诞说生命的最高价值就是活着,这道出了文明、文化乃至社会结构本身最终的价值和意义就是求存,如果生命本身可以最简单的活着,就不必选择文明、文化乃至社会结构本身去代偿求存。所以,在这个层级上选择猫,就是对文明的否定。当然,李诞的本意并没有明确的否定文明,这种否定是中国文化特有的无为、保守或固本倾向,是在无意识的深层暗含在受中国文化熏陶过的心中的,所以李诞舍弃画还有个前提,就是名画在心中,能够复制出来,即我们不舍弃文明,只是我们深知文明、文化是求存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活着,才是所有生命所有物种的目的。这与老子的反文明意绪虽然相近但还是略有不同的。毕竟,对于已经活在文明建构体系下的社会人而言,没有这个文明缔造的社会是无法活下去的。试想一下,如果人类的所有书籍、所有人造物一夜间完全消失,人类凭什么还能活下去?!现代人有重返刀耕火种的生活能力吗?!

当然,我们必须清楚,正因为生命脆弱,只能通过一代代的生死接力来完成物种的延续,所以,才有“生命是基因的载体”之说法;而随着人类文明阶段的开启,仅仅延续基因已不够,更需要文化的延续才能维系人类一代代的存续,于是人类便从“基因的载体”升级为“文化的载体”。于是,文化或意识形态如此重要,以至于即使宋朝被蒙古族灭亡、明朝被女真族灭亡,只因为中国文化的传承没有中断,中国就还是那个中国。也正因为如此,文化冲突其实才是所有不同文化载体的根本冲突,如果全世界不同国家的人都能在全球一体化背景的文化大融合中达成最后的文化共识,那所有国家其实也等于一个国家或共同体,而这个能成为共识的文化就一定是能维护所有人共同利益、辅助整个共同体整体存续的。

而当文化没有达成共识的时候,不同的文化是维系不同人群在不同时空不同生存结构下求存的特定意识形态。而且,文化的遮蔽效应会导致意识形态或价值观很容易固化为本能或信仰,所以,为捍卫特定意识形态的战争从未停止,从基督教的圣战、十字军东征,到当下伊斯兰教的恐怖活动,到世界大大小小的冲突,归根到底无不是意识形态的冲突或者打着意识形态旗帜下利益的冲突。这便是遥远的哭声带给人类的灾难。也就是说,文化的最初形成都是维护生存的,如古希腊的开放地貌缔造了最早的半农业半工商文明,中国所处的全封闭地貌缔造了最纯粹的农业文明。但一旦打破地域封闭,强势的一方通过战争推广自己的文化而不是通过交流渗透去扩散,就会成为弱势群体的灾难,如西方近代工业化文明的拓展一度伴随着侵略和殖民。但归根到底,从整体上而言,“遥远的哭声”作为人类的思想文化其本质是维护人类生存的,就算局部上因为内部竞争或者因为文化的不匹配而导致灾难,但意识其灾难性本身就是文化本身理性反思的结果。而且,在人类社会存在度日益降低、生存结构越来越复杂的后衍阶段,理性代偿成分必然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倾听“遥远的哭声”是必需的,而且要听到最遥远最完整的哭声才能有利于人类整体求存。

黑格尔认为神学时代是人类文明的开端,这忽略了作为前神学期的东亚文明、中国文化。前神学是更早的人类文明的奠基期,而西方在开放频繁的交流中把这个阶段的文明遗失了。也就是说,人类的文明依次经历了前神学、神学、哲学、科学的各个阶段,中国文化是前神学的完整保留,在新文化运动以前,中国的文化阶段都处于人类文明的童年时期,而西方长大以后完全丧失了童年的记忆,二者正好互补。《物演通论》就是完成了东西方文化互补的,在哲学深层打通中西文化藩篱的成果,在宇宙演化的最大尺度上说清了自然史以及自然史下的人类文明史。

换句话说,李诞的表述传达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底层思绪,即保守文化或反文明思绪。所以,有观众留言说听出了返璞归真的味道;这就是中国文化的味道。中国文化最深刻的代表就是老庄文化,老子反文明,主张退回氏族社会“使民复结绳而用之”;庄子消解生命的意义,认为曳尾于涂的活着本身就是生命的最大价值,因为所有文明的建构本身就是为了让人活着,而直接追求活着,不是更根本吗?所以,李诞说“艺术的价值就是活在人们心中”、“生命的价值就是活在”,人造物不重要,人本身活着比啥都重要。这确实是中国文化中全身保真、固本求存的直达根本的表达。

总之,倾听遥远的哭声是对人类整体命运的关注,倾听近处的哭声是对具体苦难的关注,很多时候我们对遥远的哭声心有余而力不足,而近处的哭声是我们当下就可以却解决的,所以,倾听并处理近处的哭声不失为当下有效的选择。也就是说,选择猫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听不到遥远的哭声,所以选择了猫,如杨超越;一种是听到了遥远的哭声,仍然选择了猫,如李诞。这其实是对人类整体求存和个体求存的选择:所有社会规则都是维护社会整体求存的,但没有什么社会规则会以牺牲个体的生命为原则,因为维护社会整体求存正是最高效的维护整体下每一个个体的求存。整体求存的抽象目标具体化后就是每个个体的求存。所以,社会规则或文化是协调整体与个体利益的,二者需要兼顾,社会规则的底线就不能以个体的生命为代价维护整体利益,但也据此划定了个体行为的底线,如法律就是个体行为的最低标准,而个体行为的最高标准都是个人更高境界的自我界定,即任何个体的牺牲只能是个体认知境界下自觉自愿的自我牺牲,而不能是社会规则或别人要求下的牺牲。所以,辩题中以猫取代人指代生命,才能增加可辩性,否则在人和画中进行选择,基本上所有人都会选择救人。而一旦社会规则开始忽视个人的生命,集体主义过度压抑人性和自由,“遥远的哭声”就必然成为一种灾难,成为对生命的直接戕害,如文化大革命。反之亦然,如当下人类对生态的破坏、不断升级的科技项目(如核电站、基因工程、人工智能等)等都是人类的自我戕害。

自然缔造了白天和黑夜,强制区分了工作和休息的时间;人类缔造了电灯,于是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如果整个社会的人都在艰难的挣扎求存,我们就更需要反思这样的社会,它带给了每个人多少的幸福感和安全感?!如果人类的文明进程就是人类社会的生命历程,不断的缔造需求、刺激需求,不断的打破旧平衡,创造新平衡就是只图当下、不顾子孙后代的短视行为。每个人在社会分化(即分工分科)中必须越来越专业(亦即越来越残缺),导致我们越来越难以拥有整体看待这个世界的视角,所以价值观越来越多元,越来越只看到横向的不确定性;但思想的最高成就就是简一律(而非多元和不确定),就是在确定性的认知下实现人类当下行为的选择。须知,人类所有知识的目的都是为了预测未来,都是为了帮助我们实现当下的选择。所以,哲学的任务就是耦合这个破碎的世界,最大限度的提供对于这个世界的整体性、确定性认知。而《物演通论》正是对这个任务的最好答卷。它说明了科学、资本、国家的短视,科学技术、资本逐利、国家竞争只能耗尽人类的生存资源和生存气数,后科学、后资本、后国家时代必然来临,否则人类没有未来。

                           (三)

人类所有的文化都是特定时空为维护特定人群的生存而被自然选择决定的。当然,特定人群面对的自然本身就是自己的前衍存在,就是自己的依存环境或依存条件,而所有这些正是自身存在度或存在本性的表达。人类的存在度越低,即文明程度越高,我们能抵达的哭声越遥远。换句话说,“遥远的哭声”在人类文明的不同阶段就是当时能抵达的认知边界所构建的悲悯情怀。在神学时代,最遥远的哭声就是神学下的上帝之爱,就是佛陀对众生的悲悯;在哲学与科学时代,就是哲学通过追求终极抵达的对人类的终极关怀。其“远”不仅“远”在与自然的层层远隔上,更“远”在与“自然本真”的层层远隔上。也就是说,人类所有的知识,不管是感性认知、知性认知,还是理性认知,都不是对自然的本真反映,都是非真的,它是作用仅仅在于完成认知载体的高效求存,所以在感性阶段我们就开始扭曲这个世界,如把连续的光波武断成不同的颜色以便于我们区分绿色的叶、红色的果以实现求存;所以我们把蕴含了七色的阳光武断成无色,因为它作为最普遍的存在只有变成无色才能凸显出其他非普遍的需要我们努力争取才能获得的依存条件……而感性是知性的基础,知性是理性的基础,扭曲层级最多的理性无疑是失真程度最严重的。也就是说,我们的理论知识只是我们的感应属性代偿,是为维护我们求存而虚拟的逻辑模型,当然,它必须达成逻辑三洽(即自洽、他洽、续洽)才算正确,才具备代偿效力,但这个代偿的效力只是为实现我们当下存在而服务的,在物演的纵向尺度上,每一步代偿都是以主体存在度的弱化为代价的。这决定了我们的知识越来越难以达成逻辑三洽,知识在整体上的维护生存的效应越来越低,甚至因为局部认知的狭隘而戕害了人类的整体求存。如西方科学缔造的工业文明在分化的狭隘视角下极致调动了人类的智能储备,耗尽了人类的生存气数,站在这个角度上看,西方单一的进步论文化即西方“遥远的哭声”正在缔造人类的灾难,而东方的保守思绪和反文明意绪的对冲,可能是对灾难趋附的缓和。

在我看来,《物演通论》是当下人类文明的最高成就,作为哲学著作,它耦合了人类各分科之学下的最大信息量,以最完整的视角(即通俗的上帝的视角)回答了人类的终极追问:人类不过是自然求存的终末代偿产物,是自然衍存序列中最后衍的最脆弱的存在;人类的存在度最低,最快灭归于物演之流。当然,这里的完整视角包括了理性对自身的反思、文明对自身的反思。所以,“最遥远的哭声”就是王东岳先生用理性的最高成就即哲学说明了理性本身的不可靠,用文明的最高成果即哲学缔造的宇宙观、世界观、价值观说明的既往人类文明中那些反文明思绪的伟大与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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